成都，今夜下雪了吗？
有的人和你走着走着,走散在了风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题记
引子:
成都
作词:赵雷 作曲:赵雷 编曲:赵雷 喜子 演唱:赵雷
让我掉下眼泪的 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 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 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 是挣扎的自由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走过)小酒馆的门口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走过)小酒馆的门口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走过)小酒馆的门口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又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小小的ICU病房里,住了八个老人,年岁最小的75岁,最大的已经85岁了。在岁数加起来超过600岁的八个老人此起披伏的呼噜声、哎吆声、说梦话声中,想睡着,成了一种奢望。
虽然暖气包热的烫手,但总感觉到是越来越冷,来到走廊里,透过窗户向外一看,原来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把手伸到窗户外面,一个个调皮的白色小精灵,落到我的手心里,倏的一下,不见了,仿佛在和我进行捉迷藏。
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她的影子,已经一年多没有了她的消息,只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姑娘去了成都。今夜,不知道成都是否也在下雪,在陌生城市的街头,不知道她是否还会想起兰州的雪花,是否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待着她的消息。
初识她,是八年前的这样一个雪夜,也是这所医院,也是这个科室。记得那是父亲在那一年的第六次住院。从人满为患的ICU病房里转到两人间的病房,让人一下子有点不适应。那天晚上,侍候老人洗完脸,擦完背,泡完脚,已经十二点半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躺在折叠床上,迷迷糊糊的刚想睡觉,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灯被打开了,一下子涌进来了好几个穿白大褂的值班护士和大夫,赶紧爬起来,把床整理好,就见一个鼻子里插着氧气,坐着轮椅的病人被推了进来,病人和父亲一样,喘得很厉害,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等到帮着把人躺到床上,插上医院的氧气,输上液,都快半夜四点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病人的家属只有一个人,就见她着一身精致得体的素装,穿一双柔软的平跟布鞋,披一头长发,一张素面朝天的清新面孔。在看她与大夫和护士交流的过程中,有着与常人与众不同的坚强和刚毅,此刻,她坐在病床前,不时地为病人擦拭脸上的汗水,不住地在喊“爸……爸……”,看来,她不是老人的女儿,就是老人的儿媳,看眼前的一幕,应该是女儿吧!
病房里的大灯关了,只有老人的床头灯还开着,因为她要时刻关注液体是否输完。在灯管的阴影中,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旁人无法感觉到的孤独和失落。
也许是刚才紧张和累的缘故,慢慢的,她的头靠在床沿上睡着了。刚才的一顿忙活,已经让我完全没有了睡意。看着液体快完了,我跑到护士站去叫护士来换,同时嘱咐声音小一点,不要把她吵醒。换完液体,护士走了,我把我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以防她感冒。在近处,才看清楚,她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人睡着了,但眼角却挂着淡淡的泪痕,也许这才是刚毅的外表下,最真实的写照。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让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上的大衣也掉到了地下。电话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妈妈,你在哪呀!爷爷咋不见了呀!我要去上学!”她的眼圈又红了,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不住地说:“豆豆,别哭,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爷爷住院了,妈妈和爷爷在医院,妈妈马上回来,送你上学!”按掉电话,她看着床上的老人,不知道咋样才好。忽然,她发现了地下的大衣,瞅着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捡起大衣,对她说,你去忙孩子吧!娃娃上学重要,没事,这有我呢!天黑,孩子不送不行!
等到八点,她来的时候,老人也醒了,脸也给擦洗过了。她进门的时候,我买的稀饭,刚给老人喂完。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形成了一种默契,不管是买什么吃的,都是两份,害得两个老人说尽让他们吃剩饭,虽然我们也说话,但不多。让人总感觉到她对人还是有一种提防的心理。白天,她雇的护工在陪老人,晚上基本上是她。她的电话很多,好像都是一些和生意有关的事。
那应该是第四天吧!晚上下班,我做好饭,正准备去医院,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她晚上实在有事,按时到不了医院,护工也因为家里有事,要走,能不能麻烦给她父亲买点吃的,老人想吃面片,带汤的。我说晚饭我正好做的是面片,就是多一勺的事,她就不用管了,一切有我呢!
等赶到医院,护工有事走了。两位老人吃完饭,扶着在地下走了几圈。等输完液体,洗完脚,让两人上床睡着之后,已经十二点了。我想她可能不回来了。快一点的时候,病房的门响了,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她。我躺在行军床上,假装睡着了。夜深了,不想把两位老人吵醒。她见我没醒,便把凳子搬到我的床前,黑暗中,手扶着头,一直看着我,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去睡了。
从两位老人的聊天中,我才知道,老人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从厂里买断回家后,根本不着家,把婚也离了!老人住院,给他打电话,就一句话,没钱,不要给他说。老三是姑娘,但在北京,顾不上。她是老二,有一个姑娘,正在上小学。找的老公虽然有固定工作,但根本不顾家,每个月自己的工资花完后,还要闹着和她要钱。现在离婚了,自己带着孩子。她很要强,老早就出来做生意,现在有一家四、五十人的公司,她的命很苦,但在生意场上从来没有服输过。
听了老人的话,让我对她由衷的敬佩起来。现今社会,女强人很多,但做了女强人,还能静下心来,这样侍候老人、照顾孩子的,真是少见。
两个老人是同一天出院的,临别,我们互相加了微信,从她的眼里我读懂了一丝的不舍。
以后的日子,我们也只是有时间了,互相发个信息,问一下咋样,孩子学习有没有问题。从没有想过,我们还会遇到,还会在那样一个地方遇到。
两个月后,那天应该是腊月初九,半夜,父亲又不行了,喘不上来气。没办法,打的120,送到了上次的医院。等抢救室抢救后,将人送到了病房,是一个两人间。已经有一个病人了。等把父亲安顿好,输上液,插上氧气,总感觉到有一个人在身后看我,一扭头,原来是她。原来她父亲也住院了,两位老人,又一次住到了一个病房,冥冥之中,这也许就是一种天意。她已经在医院守了两天了,这一次,她父亲还比较严重。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我知道,这两天她肯定没咋合眼。
天还没亮,我就赶着让她回家去休息,说医院有我呢!她说,那行,晚上,她送饭。下午五点多,她就提着饭来了。在两个老人吃饭的时候,她主动的和我聊起了天。她说,自从孩子一岁不到离完婚后,老人和孩子的事,都由她一个人来操心,从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会来帮她。我这样帮她,让她反过来有点不适应了。
她的孩子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小名叫豆豆,上二年级,第一次到医院来看爷爷的时候,也许是从小缺少父爱的缘故吧!对我有点拘谨。不一会,就熟悉了,黏到我跟前,让我给讲故事,让我带着去楼下玩。小丫头要回去写作业了,临走,非要让送到楼下,在车启动时,把头伸出窗外,大声对我说:“我能和您说句悄悄话吗?”“好呀!”“那您过来!”我走到车窗前,豆豆双手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说:“以后我能叫您干爹吗?因为同学们说我没有爸爸,都笑话我。”干爹,我当时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她可能听到了豆豆说的话,一把把孩子拉到座位上,开车走了。
晚上,她来医院的时候,见我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别听孩子胡说,今天让你为难了。我说,没事,只要孩子愿意,我愿意当这个干爹。“真的吗?”“真的!”她笑了,原来她笑起来是那么好看!
可能她回去给孩子说了,第二天豆豆再来医院的时候,见我是左一个干爹,右一个干爹,叫的是那么随意,那么自然。豆豆很漂亮,也很大方,病区的护士们都很喜欢她。大家都逗她说,就不要叫干爹了,直接叫爹吧!孩子还小,不懂事,马上改口叫爹了。
一直到两个老人出院,豆豆每天放学都会来医院,说是看姥爷,其实我知道,她是想见我。连她都说,这段时间,孩子变化很大,每天回去,都要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干爹就生气了。
老人出院后,我们又回归到了各自的生活轨道,联系相对来说,少了一些。只是偶尔发个短信问候一下,是否安好。
对于我的家庭,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我出身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是土坷垃里刨食的人。姊妹三个,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父母把我的大学供出来,非常不容易。想要买房结婚,根本不可能。幸好赶上了单位最后一波分福利房。房子是有了,可要想结婚,只能借钱。和媳妇谈对象时,把家里的情况都给她说了,或许是初恋时都不懂爱情吧!媳妇说,只要我们两个人努力,一切都会有的。
中国人讲求门当户对,其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媳妇家父母都有工作,都是国营企业的职工,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农村人的艰辛。结完婚,当真正开始过日子时,矛盾就来了。父母年纪大了,苦了一辈子,浑身都是病。我们结完婚后,老人住院成了家常便饭。那时候,农村还没有实行医保,住院全是自费。每次住院,都得掏七八千块钱。后来,虽然有了新农合医保,掏的钱少了,但结完账出院,回家我们俩还得吵架,她说和我结婚,一直在还账。她把离婚也当成了口头禅。有了儿子以后,从没有顾忌过儿子的感受。每次吵完架,她摔门出去的时候,儿子就像一个受伤的小猫,偎依在我的怀里,对我说:“爸爸,你别生气,您不要和妈妈离婚,我一定听话,长大给您挣好多好多钱,让妈妈不再为钱和您吵架。”
应该说儿子很争气,几乎没有为学习犯过愁。每次吵完架,准备想出门的时候,一切都忍了。
一天早上,刚上班不久,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用座机打的。因为很陌生,当成了电信诈骗电话,所以没接。可电话一直在打,到第四遍的时候,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豆豆。就听豆豆说,干爹,您忘了豆豆吗?豆豆都想您了,妈妈不让我给您打电话,说您忙,不能打搅您。今天我生病了,阿姨陪着我在输液,我是用护士姐姐桌子上的电话给您打的,您不要生气呀!等我赶到医院,液还没有输完,还剩两瓶。看见我,小丫头笑了,说我就知道干爹没有忘记豆豆,干爹,您能抱着豆豆输吗?豆豆疼。于是我把她抱在怀里,边输液,边给她讲我小时候打针哭鼻子的事,她笑着针头都快掉出来了。
快输完的时候,她来了,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在我怀里睡着的女儿,她哭了,爬在我的肩膀上,哭的很伤心。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哭。我让她别哭了,她说她太压抑了,就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次吧!由于那几天,她接了一个工程,非常忙,后面几天都是我陪着孩子去输液的。最后一天输完液,我问豆豆你想要什么好吃的,干爹给你买。她说她才不想要吃的,想去我的单位看看我咋工作的。我把她带到了单位,大家看我领了一个漂亮的小公主,都很好奇,问我是谁。豆豆是个鬼精灵,大声地说,您们不能问这个问题,这是我的秘密。小姑娘嘴甜,叔叔、哥哥、阿姨、姐姐的叫着,不一会功夫,和全楼道的人都熟悉了。临下班,小背包里让薯片、巧克力、彩虹糖塞得满满的。一些刚上班不久的女孩子,母性十足,临走,还要过来亲亲她,让她叫一声妈妈,才放她走。
在办公室,准备给她穿衣服,领她回家。可她站在窗户前,呆呆地望着外面。我问她怎么了。她转过身,一脸神秘地说,干爹,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问啥秘密。她拉着我的手走到窗户跟前,指着外面说,干爹,我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从那走过,站在那个地方,一抬头,就能看见您的办公室,以后,每天放学,您都站在这,我看您一眼,您给我挥挥手,我就回家写作业,好吗?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的。我知道她上学的学校离单位不远,想不到我的窗户前还能看见上学、放学的她。看着孩子无辜的眼神,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住地点头。“好孩子要说话算数,拉钩!”“拉钩!”
从那天开始,只要是上学时间,每天到下午五点,我都会准时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她。头一天晚上,孩子会让她发信息告诉我,第二天会穿什么衣服,为的是让我一下子就能认出来。只有看见我招了手,孩子才会跟着她或者阿姨回家。慢慢的,办公室里的人发现了我的这个秘密,每到快五点的时候,都会提醒我,让我赶紧到窗户跟前去,别让孩子等。有一次,开会晚了,五点四十才结束。赶到办公室时,加班的同事催我,快去给孩子打个招呼,娃娃已经等我很久了。我隔着玻璃一看,果然,我使劲地辉了挥手,她看见了,才一蹦一跳的和阿姨回家了。
知道她的公司在六里河,她一直邀请我去看看,可我怕打搅,就没有去过。记得那天,从市里开完会,往回走,快到她公司楼下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她,想她这时候在干啥。“滴滴……”,有微信的提醒声,一看,原来是她,可能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她问我在干吗?我说我刚开完会,回东固,快到她公司楼下了。问她在哪?她说她在公司,可能有点感冒,难受的很。我说,那我上来看看你吧!她发了一个大喜的表情包,又发了一个哭的表情包。
她的公司在一栋32层的写字楼上,电梯到了8楼,门一打开,就见她笑盈盈地看着我,说终于把我这尊大神给请来了。不难看出,她是刚刚化了妆。她领着我,参观了一下公司的办公环境。1000多平方米的一层楼,全是她的公司的地方,粗粗一看,大概有50多个人,几乎全是年轻人。企划部、人力资源部、后勤保障部、会议室、展示厅门类还挺齐全的。低头工作的人们见她过来,都不住的问祁总好。而她也不住地笑着点头。大家看我的眼神有点特别,不过,那种特别,是一种善意的。
她的办公室很大,有200多平方米,推开门,一股百合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大班桌和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枝怒放的百合花,我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
整个办公室的布置清新淡雅,充满了女性特有的气质。办公室的沙发是造型别致的布艺沙发,给人一种特别温馨的感觉。桌子上收拾得一尘不染,各种文件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很整齐。有两份合同摊开着,上面放着签字笔。看样子,刚接到我的电话,没顾上收拾,就赶紧去接我了。
见我盯着办公桌看,她“坏坏”地笑着说:“坐下,尝试一下当老板的感觉!”“坐下可以,坐下我可就不想起来了!”她把我摁在她的老板椅上,然后坐在对面,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把下巴支在手上,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小女人的神态和这办公室的环境极不协调。她盯了好一阵,然后认真地说:“你愿不愿意来这,你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让我也去过过小女人的生活,现在,我都快忘了我是女人了!”“我……”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笑了,笑得有点伤感。“宝宝别怕,有阿姨在,千万别怕。”看着她顽皮的样子,我知道,此时,她在强装欢笑,可我……
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接起来,脸上一下子又回到了女强人的状态。接完电话,她说附近的工地上出了一点问题,她必须要去处理一下。让我在公司等她,我们一起回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股熟悉的欧蕾咖啡的香味传了进来。一看,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女孩冲我笑笑,说:“我叫陈玲,是祁总的助理,这是我们祁总专门为您准备的咖啡,祁总说您就爱喝欧蕾,其他的都不喝。这是祁总托人专门从法国带来的原装货。”陈玲,我听她说过。
陈玲家是定西的,家里条件非常不好,当年如果不是她的高中老师给她把大一的学费掏了,她早就成了家里换亲的牺牲品。大一时,陈玲跑到她的公司来,想打工。了解了情况后,她资助陈玲上完了大学,读完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以后,以陈玲的成绩,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可是陈玲义不容辞地来到了她的公司,说是来还账。现在,两个人好的像亲姐妹似的。陈玲不仅仅是她的助理,还是司机,甚至还充当了保镖的角色。因为陈玲家是武术世家,本科读的就是师大的体育系。在公司,陈玲叫她“祁总”,在外一直叫她“我姐”。豆豆也一直把陈玲叫“小姨”。
陈玲坐在我对面,很认真的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姐从来不喝咖啡,她对咖啡的味道有点过敏。有一天,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朋友想办法从国外给她带咖啡,还一再强调,必须是欧蕾这个牌子的。我很奇怪,问她为什么?她说,有一个人特别喜欢喝咖啡,尤其喜欢喝这种牌子的。原来这个人才是你呀!不过非常谢谢你,因为今天我姐才表现出了她女人的一面。接到你的电话,她又是涂口红,又是整理衣服。还一再的让我看她的头发乱不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前豆豆很内向,我们在一起时,几乎很少说别的男的怎么样。现在,只要我们在一起,坐到车上,张口闭口就是,小姨,您知道吗,我干爹怎么,怎么样!能说一路。我姐和豆豆过的太苦了!谢谢你对她们的关心,让她们的脸上有了笑。”
听了陈玲的话,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你真的把我姐改变了很多,不知道以前咋样,你是我见到的,我姐第一个出去迎接的男性。这也是我刚才看见你比较奇怪的原因吧!她的办公室几乎没有男性进来过,再重要的客户,都是进会议室的。作为妹妹,我不奢求你能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们娘俩。别人永远体会不到当年她怀着豆豆六个月的时候,连夜押着六车钢材去天水的那种艰辛。这一辈子,遇人不淑,让她太苦了。以前大家都比较怕她,因为在她脸上,很少看见笑容,让人几乎忘了她是一个女人。自从认识你以后,她会笑了,有时候,笑得还很可爱。下面的人都在背后开玩笑说,原来我们祁总是个女的呀!现在只要公司没有外人,我们都叫她姐了。”
她回来的时候,都快七点了,脸晒得通红,工作服外面,渗透出的汗渍清晰可见,看着真让人心疼。
她冲完凉,换完衣服,我们一起会东固。我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盯着我看,我瞅了她一眼,说:“别看了,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吧!忙了一天,我请你吃饭。说吧!是想吃三米长的龙虾呢,还是想吃五斤重的鲍鱼?”“我想吃青椒炒肥肠。”说完,她笑了,我也笑了。
两个老人第一次在病房认识的时候,她从我父亲的口中知道了我喜欢吃青椒炒肥肠。于是,只要我在,她送饭,总会有一份青椒炒肥肠。我一直以为是家里的保姆炒的或是外面买的。有一天,保姆给她家老爷子抱怨说,你姑娘最近不知道咋了,时不时就要把肥肠买回来,自己洗,自己炒,怕别人做的不干净,哪还像个大老板的样子。以前她可从来不吃这些的。我知道后,让她以后再别为难自己了,可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跑,找个官人做娘子,找个屠户涮肠子。以后她就跟着我着我涮肠子了。
“全国脱贫看甘肃,甘肃脱贫看临夏,临夏脱贫看东乡。”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东乡族自治县,是全国唯一以东乡族为主体的县,属于“三区三州”中的深度贫困地区,堪称“贫中之贫,困中之困”。
2019年,根据省委组织部《关于进一步充实力量从严管理充分发挥驻村帮扶工作队作用的通知》和省委组织部省扶贫办《关于报送增派补派驻村帮扶工作队员名单的通知》要求,为扎实推进东乡县脱贫攻坚决战冲刺脱帽,5月10日,东固区成立驻村帮扶东乡县脱贫攻坚工作队,由东固区选派50名干部分赴全县24个乡镇中的50个村扎实开展驻村帮扶工作,在东固区委、区政府和全区36万人民的倾情助力下,他们要心怀使命、实干担当,在工作中寻找突破口和创新点,让东乡县如期高质量完成脱贫攻坚任务。在东乡的六大山梁、六条深沟,既能深切体会到此地贫困深度与脱贫难度,也能深切体会到当地干部群众打赢脱贫攻坚战的信心与决心。
4月底的时候,我们就接到区上通知,说要选派年轻干部去东乡县驻村帮扶,帮助东乡开展脱贫攻坚任务。同事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说是要选派优秀年轻干部去东乡与村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帮他们脱贫,而且工作时间还长,可能要两年,而且那边的条件不好,很有可能会不适应......
我是个农村出来的学生,大学毕业来到城里,可以说已经“适应”了城市的生活,再回到农村去我想还是比较习惯的,但是区上要选的是优秀年轻干部,我已经步入中年,年轻不够标准,要说优秀就就更有点吃不准了,但工作经验应该还有一点,就不知道领导们能不能看上自己。
接到组织部的通知,让我们自己报名去东乡,看了通知文件后,我确定这个事儿是真的了,从文件的字里行间里可以看出区上是认真研究考虑过这件事的,也体现了对口支援东乡县的决心。由此,我又想到了自己刚参加工作时,一个老领导和我说的话:作为一名国家公务员,多一些历练就少一些浮躁,多一些弯路就少一些挫折,多一些经历就少一些困难,多一些人民情怀和奉献精神,就少了一些自私自利和唯利是图。我决定报名。
我把我的想法电话里告诉了她,她半天没说话,就把电话挂了。等下班,我快到家的时候,手机短信来了,是她发的,就一句话“我支持你”。回到家,我把打算告诉了家里人,儿子非常支持我,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就应该这样。而媳妇却说我是逃避责任,不管儿子的学习,去了最好再别回来。又吵了半夜的架。心真的是累了。连行李和日常的生活用品都是我自己收拾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报名,请求去东乡。听了我的想法后,几个领导再三询问我是否主意已定时,我坚定的回答:决定了。
单位开大会,可以说是专门为我开的大会。为我安排了联系人,交代了工作、生活的注意事项和任务,我很感动。
第三天,去市委参加驻村帮扶誓师大会。开完会,往回走的时候,想着去和她告个别,去过的人都说,由于地理原因,东乡的很多地方手机都没有信号,去了那,再联系,可能就没有这么方便了。我知道她今天肯定在等我,因为今天的大会规模很大,电视台在现场直播。到了她的公司楼下,我发了个信息,告诉她,我来了。回信就四个字,马上下来,看来真的是在等我。
见到我,她把我仔细打量了一番,就像不认识似的。然后摇摇头说:“看来我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种家国情怀,小女子佩服佩服!”看着她戏谑的样子,我有点哭笑不得。“走吧,大领导,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她推着我向地下车库走去,我不知道要干啥。来到一辆奥迪Q5前,她拿出钥匙说:“呶,给你的。我这两天一直在研究东乡,那里山大沟深,交通很不发达,要是没有个车,很不方便,最好还是越野车。这台车我昨天已经让司机保养过了,加油卡在车里,卡里的钱也充了。也算是我为东乡脱贫做的一点贡献吧!”我知道她的公司有四辆车,两辆越野,两辆轿车。“一个公务员,开着四十多万的奥迪去农村驻村帮扶,帮老百姓脱贫,这也有点太奢侈了吧!不行,我不能要。老百姓会说我的。”“你爱要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她一扭头走了,把我一人扔在了地下车库。
坐着她的车回东固,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知道她真的生气了。临下车,她问了一句:“明早几点走?”“六点二十,在政府大院统一坐车走。”“知道了!”
早上6点钟,我们50个人背着各自的行李,在政府大院里集合,准备登车出发。我们这五十个人的队伍,可以说是老中青都有,应该是一支能打硬仗、善打硬仗的队伍。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来送我。看我一直往大门外看,办公室的小李子说,不用看了,你的小公主和她妈妈早就来了。
她和豆豆从身后的车里钻了出来,孩子扑到我怀里,就让我抱,搂着我的脖子,一再地说不让我走,说着说着还哭了。我安慰孩子说,等那里的孩子全都变成了小公主,我就回来了。天气好了,我带她去看小羊羔。孩子好哄,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她把豆豆从我怀里叫了下来,递给我一个大旅行包,说里面的东西都是我需要的。她的脸色很不好,黑眼圈很明显,肯定昨晚一夜没睡。看着她明显哭过的眼睛,我不知道说啥才好,只是不住地点头。
大巴车开动了,我看见豆豆在追着车,边跑边喊:“干爹,豆豆会想您的。”
坐在大巴车上,打开她给我的旅行包,里面的确全是我需要的。最上面是几本书,分别是《东乡县志》、《临夏州志》、《临夏东乡族史话》、《东乡族简史》,还有两本甘肃省农科院的内部刊物,分别是《临夏地区进行畜牧业的思考》、《临夏地区马铃薯种植的现状及思路》,两本刊物的作者都是我听过的甘肃农大的知名教授。如果说这几天我为了去咋办而头疼的话,这两本书,让我一下子醍醐灌顶。东乡,要想脱贫,离开了畜牧业和特色种植业,那是不现实的。看来,她这几天真的是为我做了很多功课。书下面,全是吃的,知道我不喜欢吃羊肉,知道那里山大沟深,她把能想到的吃的几乎全买上了,午餐肉、肉松、五香花生米、方便面、白纪粉丝等,弄得我好像不是去扶贫,而是去开超市似的。旅行包左侧的兜里,放的是一大堆常用药,有速效伤风胶囊、三九感冒灵颗粒、布洛芬胶囊、苯海拉明、风油精、红花油等。右侧的兜里,放的是洗好的新的背心、裤头、防晒霜、洗面奶、液体驱蚊剂等。旅行包最前面的兜里鼓鼓囊囊的,拉开一看,是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两万块钱的现金,银行的封条都没有撕。还有一个纸条,上面是她清秀的笔记:知道你的兜比你的脸还干净,别亏了你自己。在农村办事,有时候,给钱比单纯的说教管用。不要省,记住,只要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是事。
坐在我旁边的科技局的小刘,一直张大着嘴看我收拾旅行包,等我收拾完,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说:“老大,您太有福气了,嫂子简直对您太好了,您咋修来的这福气。我敢打赌,我们这一车人的包打开,都没有您的东西齐全。哥呀,您这包里装的简直就是满满的幸福呀!”
听着小刘的话,望着车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
截止2018年,东乡族自治县辖16个乡、8个镇、229个行政村、1893个合作社,它们分别是:锁南镇、达板镇、河滩镇、那勒寺镇、唐汪镇、果园镇、汪集镇、龙泉镇、春台乡、柳树乡、东塬乡、坪庄乡、百和乡、关卜乡、赵家乡、五家乡、沿岭乡、风山乡、车家湾乡、高山乡、大树乡、北岭乡、考勒乡、董岭乡。
去年的7月18日晚,临夏回族自治州多地发生特大暴雨,其中广河、东乡县灾情严重,东乡县最大降水量为113.8毫米,为近几年最高值,降雨导致果园、达板等乡镇部分农户家被山洪冲毁。截至7月19日7时,暴雨造成当地7人死亡、8人失踪、22人受伤住院治疗。灾情发生后,甘肃省、临夏州、东乡县高度重视,省委、省政府、州委、州政府主要领导第一时间作出重要批示,临夏州主要负责人和州相关部门负责人先后赶赴现场,指导开展灾情应急处置和善后工作。
东乡县境内生态环境脆弱,地质灾害发育,以大型黄土、泥岩滑坡为主,泥石流次之,威胁城镇、村庄及公路。
一进入东乡境内,到处都在进行地质灾害的整治工作,靠近县城的几块地形较好的地方,塔吊林立,工人们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我以为是某位大老板开发的住宅小区,刚想问问价格咋样,旁边一路陪我们的县政府办的马主任指着外面,对我们说:“大家看到的这三个小区,一共有40栋楼,最高的12层。这是去年泥石流灾害发生后,由国家拨付专项资金修建的异地搬迁小区,小区有4000套住宅,能初步解决咱们东乡生活在一些地质灾害比较严重地区的老百姓的生存问题。”
县委书记、县长以及县上的各部门的领导,中午和我们举行了一个见面会,用县委马书记的话说,就是认亲会,为的是我们以后工作起来比较方便。开完会,招呼我们吃了个便餐,一桌子就一大盆手抓羊肉,一大盆洋芋片,一人一碗面片子。马书记说,东乡困难,只能用这些招待我们了,等到脱贫任务完成,东乡的每一个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他自己掏钱,请我们这些上面来的脱贫帮扶干部,吃大餐,喝茅台。
马书记,这个质朴的西北汉子,在东乡已经干了十年了。他家就在东乡,十年间,也曾经有过上调的机会,可为了东乡的发展,他一直没有走。他的一番朴素的话语,说得让我们这些人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能投入到扶贫的广阔天地中去。每一个人都有了一种“扶贫工作最艰难,千山万水只等闲,心与百姓同忧喜,不拔穷根誓不还”的情怀。
吃完饭,走出县政府食堂,忽然之间,县政府大院里停满了三马子。看着我们诧异的眼光,毕业于西北师大的赵县长赶紧解释。原来,我们去的地方,都是最偏远的村庄,基本上没有成型的公路,除了越野车,别的车基本上走不了,老百姓出门,差不多都坐三马子,大家亲切地把它叫“乡村巴士”。
我要去的村子地处大山深处,依靠山坡地种植玉米和洋芋等经济作物,土地稀少,收入微薄,是东乡县深度贫困村之一,贫困面高达93%,建档立卡贫困户比较多。来接我的是村上的白主任,开三马子的是他的儿子。坐在车斗里,伴着三马子的“突、突”声,白主任给我讲了很多村上的事。
路不好走,很多地方都在修路。白主任说,现在县里提出的目标是公路一定要通到每一个村,路通了,经济才能发展。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终于到了村上。小时候在老家,出门也坐三马子,但没有像今天坐这么长时间。乡上领导也在,他们把我介绍给了村委会领导和其他三位驻村干部,之后,村上安排我住在村委会,并且和其他三位驻村干部一同,一人一间十来平方的房子。像欢迎新同学一样,他们热情地给我介绍了基本工作任务、要求、民族政策等一些常识以及驻村注意事项,然后就带我走访了几户农家,让我先了解和熟悉情况。其他三位驻村干部家都是东乡县或者乡上的,要是工作忙,他们也住在村上,要是不忙,能回家了他们就留一人值班,两人回家。今天见我来了,终于可以有免费值夜班的了,下班他们把电话留给我,就回家了,临走拍拍我的肩膀,说改天请我喝酒。
村委会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时候的村委会和三河村很安静,站在村委会院子里,清风徐来,纵横的青山伸向远方,星罗棋布的村社里透着恬静,时隐时现的牛羊悠闲自在,天上的白云用她的影子软绵绵的抚摸着大地,头顶的太阳都不显得那么炽热了。这里很安静,安静的甚至让你觉得可以抓住空气。
村委会建在三河村的村头,占地有15000多平方米,有三排办公用房,什么村委办、党支部、会计室、监察室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机构都有。都是水泥平顶房,已经有十几年了,个别房屋窗户和门上的裂缝,能从外面看见里面。原有的大门在北面,大门连同北面的围墙全拆了,新修的一条村村通公路要占用。临时在西面设立一个大门。地面挖开已经很长时间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看不见干活的人。北面没有围墙,只是用施工的铁皮进行了简单地遮挡。流浪狗、流浪猫不时的从西面进进出出。
第一晚住在三河村,天上很多星星,我看着它们,它们也看着我,还不时的眨巴眨巴眼。站在院子里,往远处看,发现离最近的有灯光的住户家,直线距离可能有两千多米。这就是我将要开启另一种生活模式的家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先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写完作业早点睡。问他妈在干啥,说在玩手机。懂事的儿子把电话给了他妈妈,就听电话里传出来:“别给我,我忙着呢!”儿子只好把电话挂了。
坐在村委会的升旗台下,默默地抽了一根烟,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先劈头盖脸把我训了一通,问我咋回事,咋不知道早给她打个电话,电话不来,把她和豆豆都急死了,她一天公司都没有去,一直在等我电话,连晚饭都没有吃。豆豆拿过了电话,还没有说,就哭了。哄了好半天,才好。让她做个好孩子,赶紧和妈妈去吃饭,不然就不给她买小羊羔了。她又拿过电话,问我村上的情况,给她说,住的解决了,一人一间房子,有食堂,但是是清真的。水有,但是是窖水,得自己打。一下子回不来,可能得两周回一次家。她让我慢点说,好像在拿笔记。虽然挨了一顿训,但挂断电话,心里总感觉到甜甜的。
第二天,正式的扶贫工作开始了。
我帮扶的任务,首先是跟随驻村工作队、村社干部入户了解基本情况,为村民讲解“两不愁三保障”方面的政策,发放到户到人惠民政策落实清单。在走访的过程中,我逐渐了解到,这个村干旱少雨,广种薄收,靠天吃饭,当地没有任何规模性产业,只能通过外出务工和发展家庭养殖获得收入。
村子边上的地里,种下的玉米才长的半米高,城里的市场上都已经吃上玉米了,这著名的“懒汉庄稼”还怎么致富!走访到的多数村民家都养着一些羊,但数量不多,为什么不多养点?带着问题了解后才知道,这边的玉米由于品种,由于干旱问题,都是“矮个子”,要是雨水多了“个子”也会长高的。当问及到玉米产量和收入时,村民说产量还不错,但很少把玉米当做经济作物去卖,基本都用作牛羊的饲料。那么有饲料了还不多养点?再深入了解才知道是缺人、缺技术。这里养的羊,品种都是当地的传统品种,包括所谓的饲养技术都是传下来的土方法,都是要人来下功夫的。所以,家口大些的家庭,养的稍微多点,但最多也就20只左右,家口小的,只能照顾5、6只。要想扭转这种局面,还非得在提高村民思想意识、提升养殖水平上下功夫。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不然,像这种我都能了解到的问题,为啥长期没有改变?看来,我还得再了解了解。
每天晚上打电话,成了我写完扶贫日志,必须要干的工作之一。给家里打电话,永远得到的都是“嗯,啊,挂了”,从没有听到过一句“吃的咋样,注意身体”等关心的话语,想都能想到儿子夹在中间的那种无奈和伤感。而她,好像晚上一直在电话旁守着,电话一响,马上就能接通。电话里一再叮嘱我,吃好,休息好,实在干不了,就回来,她养我。当知道我几乎天天吃方便面和大饼时,她沉默了好一会。豆豆每天不管多晚,只有在电话里和我聊几句后,才肯去睡。
乡上召开了“3+1+1”清零行动暨脱贫攻坚第一次调度会(3+1+1:义务教育、基本医疗、住房安全;饮水清零;户籍清零),指名要我参加。在会上,乡党委书记就当前重点工作作了安排部署,“饮水清零”行动更是要倒排工期,扎实推进。我认真的记录了一下安排的重点任务,好多事情还不太明白,一些政策、措施的制定背景,实施方法和适用范围之类的问题还没有搞清楚,还得再去请教一下其他驻村工作队队长和大学生村官。不过看到村村通的公路正在加紧施工,这倒挺让人高兴的。
由于我所在的村委会到乡上的主干道都在施工,一般的车过不去,去乡上开会时顺路搭了个两轮摩托,回来的时候没碰上能捎带我的,没办法,我便决定从另一条小土路往回走,边走边看,看会不会碰见摩托车或者自行车的能把我捎一段。这条路只是听村上人说能走回来,我从来没走过,心里也没底到底能走到哪,况且人生地不熟的,终究是有点害怕,壮着胆子走吧。打开手机,没有信号,高德地图也用不上。一路上看着这熟悉的景色,闻着这清透的空气,穿着她专门给我买的软底的登山鞋,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川,一会喊一声,一会唱几句,脚步轻快、思绪飞扬,走进来也就不害怕了。走着走着,看见远远的山头上长着一片胡麻林,和我看见在村委会对面山头上胡麻林的样子很像,就凭着这感觉,顺着那个方向走下去了。结果,一走就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村上一路也没碰见一个人。看看表,一共走了两小时四十分钟。
晚上和她通话时,说了今天的事,她先说我不听话,活该。又说,这次回来,一定要听她的安排。还让我赶紧去把脚泡一泡,脚上不要有水泡,不然影响明天工作。
今天一大早,还没有上班,村上的马书记和白主任就来宿舍看我,看着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房间,两人一个劲地夸我,说城里的男人就不一样,看看这房间收拾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男人在住。两人说,最近任务比较重,把我辛苦坏了。再过一阵,这里就冷了,这个周末,让我回家,去拿过冬的衣服。
晚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她特别高兴。而豆豆更是在电话里大喊,干爹要回来了,干爹要回来了。
星期五一大早,就去村上最远的兰国梅等几家,都是村上的建档立卡户。住的比较远,从村委会到她家,步行大概得一个多小时。当天风特别大,知道我们要来,一个小女孩早早的在大门外迎接我们。她站在台阶上好奇地看着我们,“你好哇,妹妹。”我上前主动和她打招呼,小姑娘冲我腼腆一笑,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然后飞快转身进屋。这应该就是兰国梅的孩子。兰国梅家大约已建成十几年了,刷白的土胚墙上有两道明显的裂口,尽管如此,整个房间收拾得整齐而干净,院子里还种了月季,这个干净整洁的家,正值开花季节,鲜艳的花朵给院子增添了一份活泼,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喜欢干净的女主人。见到她时,她的嘴角轻轻上扬着,虽然丈夫因病住院,自身疾病缠身,三个孩子嗷嗷待哺,房子年久失修,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令她沮丧。
走出小女孩家的院子好一阵,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回头一看,就见刚才那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向我们跑来,“叔叔,给你!”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煮熟的洋芋,我盯着她小小的脸蛋和清澈得看不到一点杂质的眼睛,心想,她大概是把她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送给了我们吧!我们走出好远,转过身,小丫头还站在大门口看着我们,小女孩的天真和妈妈的乐观,带给我们的是温暖和感动。 接下来去的尤素福家,却让我震惊,低矮破旧的大门里,是杂草丛生的院子,一间孤零零、仿佛随时会倒塌的屋子隐藏其中。低矮的大门,推门而入,房间里阴暗又潮湿,开裂的墙缝里不时有细小的土掉下来,落在几条破旧毛毡拼成的“褥子”上,炕上没有床单,一床薄被就耷拉在炕沿上,这让即使出生在农村家庭的我,内心也升起一阵悲凉。
正准备去第三家的时候,接到了村上的电话,由于刮风,信号不是很好,听得不是很清楚,文书马静说了好多,我听清楚的一点就是,快来,出大事了。一听出大事了,我当时头就大了。如果出了事,那我回家肯定就没戏了。
等跑到村委会时,满头大汗,顾不上别的,先往书记办公室跑,主任也在,看我一头汗、一身土的样子,他们愣了,问我咋了。我说,不是村上打电话说出大事了,让我回来吗?他俩一听,都笑了,骂马静的玩笑开大了。他俩让我回宿舍看看,说来贵客了。
我来到宿舍门口,就见听了两辆甘A牌照的车,一辆皮卡,一辆哈弗H6。我知道肯定是她来了。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豆豆银铃般的笑声。我一进门,豆豆一看,马上扑到我的怀里,让我抱。房间里,她正指挥着六个工人在干活。半天的功夫,我的房间简直就是来了一个翻天覆地地变化。四面的墙上贴上了壁纸,地下铺上了PVC塑胶卷材。屋顶贴上了桑拿板。两个简易的柜子已经组装好,贴在了墙根前。一进门的地方,放了一个不锈钢的架子,上面是一个崭新的电磁炉,还有一些做饭的锅碗瓢盆,旁边还有一个净水机。最主要的是窗户旁边还多了一个柜式空调,一个小冰箱。房间里的电线一看,就是重新进行了布,主线是从隔壁配电室拉的。最主要的是门的上方还装了一个电表。见我看着电表有点愣神,她笑了,说空调和电磁炉费电,装个电表,咱们自己掏钱,不要让村上的人说咱们沾公家的便宜。咋样,你的房间还满意吧!
我挠着头说,你这也有点太突然了吧!昨晚打电话,你也没说今天要来呀!“咋了,不欢迎呀,不欢迎我们可就走了!”陈玲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告诉你,为了你这些东西,我可是整整忙了两天,就看你咋谢我了!听到你吃了那么多天的方便面,可把某些人心疼坏了,说今天必须要来!”她看着陈玲说话,没有打岔,一直在笑。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呵呵地傻笑着。我让他们歇会,我来干。她让我别添乱,赶紧领着豆豆去看小羊羔。豆豆为了今天能看到小羊羔,早上说死都不去上学,非要跟着来。
领着小丫头看了好几家的羊羔,几乎没来过的农村的孩子,看到这一切,太好奇、太兴奋了。又是抱到怀里说悄悄话,又是给小羊羔起名字,还一再问我,能不能带一个回家养。一路下来,小羊羔看了,她还认识了好几个孩子,和他们交上了朋友。
等回到村委会时,宿舍的活已经差不多干完了。马书记和白主任也在,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他俩啧啧称奇,说大城市的人就是厉害。等我走了,这间房子就当村委会的贵宾室。两位领导有事,回办公室了。她把我叫到车前,拉开车门,提出两个袋子,里面是两瓶五粮春,两条吉祥兰州。她说,村委会14个人,六个女的,一人一盒化妆品,一条丝巾,她已经送过了。六个男士,一人一条黑兰州,陈玲送过了。书记和主任的必须我自己去送。
对我提的东西,书记和主任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两个男人不住地夸她,说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让我对她一定要好一点。村上条件差,确实对不住我。以后没啥事,就一周回去一次,赶周一中午来就行。
见我们要走,办公室的人都出来送行,大家拉着她的手,让有时间就带孩子来玩。弄得我好像成了外人。
在路上,陈玲让我开车,说我感觉一下哈弗H6的性能咋样。可豆豆不答应,还把她和陈玲赶到了前面,后面成了我俩的专座。孩子玩累了,上车不一会就在我怀里睡着了。在车的后视镜里,我看到她一直往后看,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的样子,她不时地偷笑。
在当地,乡政府所在地毕竟还繁华一些,想请他们吃个饭,可到了地方,他们一看环境,一闻味道,都说算了,回兰州再吃吧。
等吃完饭,回到东固,都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临下车,她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准备周一早上六点走,从天鹅湖(东固标志性的地名)坐去汽车南站的专线车,再坐去东乡的班车,到那也就九点吧!刚赶上上班。双休日,把区上几个领导拜访一下,下一步的扶贫工作,还需要区上的大力支持。她只是哦了一声。
星期一一大早,六点过五分,等我到天鹅湖车站的时候,就见那天坐过的那辆哈弗H6停在路边,她在车边不停地徘徊。见我过来,她赶紧打开后备箱,指着两个四层的不锈钢饭盒说:“里面八个都是你爱吃的菜,去之后,把它分好,该冻的冻,该冷藏的冷藏。昨晚公司有事,回来有点晚,早上炒菜,水平没有发挥好,原谅哦!”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眼圈是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抓着她的肩膀,问她是不是没有休息,她说休息了,睡了一个多小时。她塞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肉夹馍,还有两袋酸奶,说知道我肯定没有吃早饭,为我准备的早餐。她把车钥匙塞进我手里,说哈弗是给我准备的,车是新车,所有的手续都是齐全的,加油卡在仪表盘上,充了一万,应该够了。开奥迪扶贫,开国产车应该不会有人说了。见我要说话,她赶紧把我往车里推,说让我快走,再煽情,就把我软禁,不让走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两年,八十七次。她在天鹅湖车站整整送了我八十七次,八十七次,无论刮风、下雨、下雪。每一次,都要炒八个菜,我最爱吃的。 天热时还好说,遇到下雪天,等我到时,她都快成了一个雪人。我很心疼,给她把身上的雪拍干净,一再地说天冷,再不要这样了。可她却笑着说,她想偷懒都不成,豆豆说不能让我没饭吃,不能让我挨饿。每一次,我都想搂一下她,想说谢谢时,她都会躲开,说上辈子她欠了我的,这辈子她是来还账的。我说她还够了,现在是我欠她的太多了,我这辈子还不完了。她说那就让我下辈子再还。每次都要叮嘱我一句:照顾好自己。
豆豆一直说,每年六一都是她和妈妈过,要么就是和陈玲小姨,太没有意思了。有一天晚上,在电话里,豆豆说,干爹,今天听同学们说一个叫大墩峡的地方特别好,他们都打算六一去,我也想去,可妈妈不同意,说没意思。我让丫头把电话给她,问她咋回事。她说每次和孩子两个人出去,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孩子难受,她也难受。我说今年把我加上,咱们也三口。她愣了一下,问我真的吗?我说我答应孩子了,今年陪她过一个难忘的六一。电话里,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六一孩子们放两天假,我让她们娘俩别开车,坐班车过来,我直接从东乡开车过去。她很兴奋,不住得说好,豆豆在电话里也不住地说谢谢干爹。
大墩峡景区地处积石山县大河家镇大墩村,离东乡县100多公里,是一个近几年火起来的地方,尤其是它的玻璃栈道,更是号称西北第一桥,成了许多网红打卡的地方。它的区位优势是甘青两省五县的交汇处,依黄河而生,东临黄河三峡,南面是保安三庄之一的具有浓郁保安族风情的大墩村,西靠AAAA景区孟达天池;景区由叭口沟、湾架山、注洼沟三部分组成,峡内群山叠翠,灌木丛生,奇花异草充满山谷,谷底清溪潺潺,山间飞瀑遍布,更有奇特古老的变质岩景观;大禹文化、保安族民俗文化是其人文优势。2016年3月被正式批准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在盛夏季节,这里的温度也只有15至22度之间,是休闲避暑的好地方。
它的玻璃栈道,桥身采用特殊玻璃契合技术建造,无钢筋混凝土,桥长180米,宽2米。最重要的是桥面距谷底近100米。大峡谷两地势险峻,中间峡谷横穿站在桥面上可一览大墩峡秀丽独特的风光。山间起雾时,还能体会到漫步云端的感觉。
五月三十一早上,我九点多就到了景区的大门口,不住地往远处的路上看,过来一辆班车,就要跑过去看一下,深怕把她们错过。等接上她俩时,都十点半了。快两个月没见豆豆了,小丫头长高了,也长秀气了。一见我,就让我抱。她假装生气地说,都大姑娘了,羞不羞,还让人抱。小丫头说,她才不管呢!吃了点面包,喝了点水,我们买票进入了景区,小丫头很兴奋,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让我给她讲这讲那。见她走在后面,边教训她,让她走快点,不然我说的她都没听上。看着孩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气得她咬牙切齿,直翻白眼。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时候,孩子实在走不动了,我便背在了背上。走了好一阵,没听见孩子的声音,以为睡着了。忽然,孩子把嘴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干爹,有爸爸背的孩子真幸福。孩子的一句话,让我五味杂陈,小丫头住着大房子,出门有好车坐,吃的穿的都比同龄孩子要好得多得多。可对于孩子来说,这些不是主要的,幸福就是有一个男人的后背能趴一趴。孩子的话,让她的眼圈也红了。
路上,孩子遇到了好几个同学,她大声地对同学说,我们一家已经爬完山了,里面特别漂亮。我是他爸爸,她走累了,我要背她下山。看着同学们羡慕的眼光,她在我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下了山,在吃饭时,丫头问我,刚才路上她撒了谎,是不是就成坏孩子了。我知道孩子说的啥意思,是怕我生气。我摸着她的头,很认真地告诉她,她是好孩子,干爹就是爸爸,以后有人问,就说我是爸爸。
看着孩子依偎在我怀里的画面,她把头扭向了外面,我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那些她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吃完饭,我们去玩碰碰车。在玩碰碰车时,我和孩子一辆车,她没有进去,在外面帮我们拿着东西。孩子在我旁边大呼小叫,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我们的车滑过她旁边时,她一直在笑着看我们。等我们从车场出来,她就像身边的其他妈妈们一样,赶紧给孩子擦脸上的汗,把手里的水递给孩子让喝。当她把手伸过来,准备给我擦汗时,先是停了一下,但还是给我擦了。
最后,我们去走玻璃栈道。踩在上面,清风徐来,远处白云飘飘,脚下人来人往,确实有一种快乐似仙的感觉。一向胆小的豆豆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跑来跑去,还不时的爬在地上,冲下面的人喊。而她,没走几步,就抓着旁边的护栏,对我和丫头大喊,她害怕,不敢走了。丫头想了想,冲她说:“知道你是装的,看我干爹刚才背我,你也想让人背,对吧!没事,我大气点,把我干爹先借给你。只能一次哦!”然后,很不情愿地冲我努努嘴,让我去背她,看孩子生气地样子,我笑了,她也笑了。
把她背在背上,她的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脖子里,一丝丝的发香直冲我的鼻腔。不一会儿,我感觉到我的脖子湿了,而她的身体也在不住地抖动。我知道她在哭。过了一会,缓和了一下情绪后,她带着哭腔说了一句,感觉真好,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丫头在旁边戏谑道,猪八戒背媳妇嗷,旁边的人也纷纷拍照。走到桥的尽头,我们三人让路人拍了一张合影,丫头要自己站在后面,让我俩蹲在前面,在喊茄子的那一刻,她把我俩的头使劲按到了一起。
晚上,我们住到了农家乐。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纳凉,不一会,玩累了的丫头就在我怀里睡着了。而她,也靠在了我身上。夜很静,望着远处的星星,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第二天,在回东固的路上,豆豆一上车,就开始说个不停,从学校说到家里,从家里又说到上舞蹈课的培训班,从和同学的矛盾,说到了在家里和她相处的囧事。快到高速路的出口时,终于睡着了。看着熟睡的孩子,她幽幽地说了一句,今天是豆豆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一天晚上,都已经快半夜一点了,忽然听到有人在猛烈的敲击村委会的大门,打着手电过去一看,原来是住的离村委会不远的尤素福的妻子马色力麦和婆婆,俩人说了半天,我终于听懂了,原来尤素福出门打工不在家,家里就她们老小四个人。今天晚上吃完饭,大孙子忽然说肚子疼,以为是吃坏了,也没在意,可现在娃娃肚子拧着疼,找村医看了,初步怀疑是急性阑尾炎,得抓紧往县医院送,不然耽误了,穿孔就麻烦了。知道我有车,问我能不能送她们一下。群众有事,那肯定得去。开车临出村委会大门时,想了想,又进去拿了五千块钱的现金,因为我知道,这里的村民很少住院,不知道住院还要交押金的。而且,现在的医院,不交钱想看病,几乎不可能。等到了医院,大夫一看,果然是阑尾炎,得马上手术,得交四千块钱的押金。妈妈和奶奶都傻眼了,农村妇女,没见过大世面,只能哭。我说,钱我想办法,你们把孩子看好就行了。交了钱,手术马上进行。等孩子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天已经亮了。因为家里还有小的孩子,我让奶奶和我一起回去,妈妈在医院陪护。临走,我又把一千块钱给了孩子的妈妈,让她看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两个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拉着我的手,一再地说谢谢,说我是好人。孩子出院后,她们一家到村委会来找我,要给我还钱,因为她们也是建档立卡户,我让她们把钱拿着,好好地发展生产,把日子过到前面,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支持,比还我多少钱都强。半个月以后,孩子的奶奶专门来找我,给我送来了一块披肩,上面全是具有东乡民族特色的刺绣,非常漂亮。奶奶说,披肩是她和儿媳妇专门绣来送给我的,感谢我给了她孙子第二次生命。
周末回东固时,正好是她的生日,本来想给她买一个值钱的礼物,可她说过,只要我为她花钱,就和我翻脸。我只好把披肩作为礼物送给了她,并给她讲了来历,她特别感动,说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让我一定把工作干好,要对得起当地朴实的老百姓。
十月份,为了做好扶贫工作最后的冲刺,全县抽调了一些人去成都进行为期一周的参观学习。我也被选上了。学习的最后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说实话,作为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就没有所谓过生日的概念。可她和豆豆一直说,今年我在忙大事,一定要给我过一个特别的生日。听到去成都的消息后,她俩都很失落。
我们是星期天傍晚到的成都,从双流机场出来,赶紧打车往会务组所在的酒店赶,等在会务组报完到,把行李放好后。都已经快十点了。给她发了一个平安到达的信息,并把酒店所在的位置也发给了她。收到信息,她叮嘱我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成都位于四川盆地西部,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古蜀文明发祥地,中国十大古都之一。成都人文景观丰富,自然风貌也独具一格。幽静的青城山;古色古香的锦里;还有俊俏壮美的西岭雪山、乐安详和的平乐古镇。成都,这座宁静而繁荣的城市,既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又有优美的自然风光和舒缓的生活节奏,让人来了就不想离去。
这次的学习安排了一周时间,周一到周五是集体的学习和参观,双休日自己活动,星期天晚上回兰州。这次的参观学习规模比较大,带队的是组织部的黄部长。作为会议的组织方,知道我们中的很多人没有来过成都,因此,把住的酒店安排在了天府广场附近。
第一次来,兴奋睡不着,我们几个便约着去天府广场看看。天府广场,四川省及成都市的政治、文化中心和综合交通枢纽,位于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区人民南路一段,地处成都市中心心脏地带。是人民东路,人民西路,人民中路与人民南路的起点。其形式与地位与北京天安门广场相似。天府广场占地面积8.8万平方米,形状为矩形,长比宽约1.5:1,地面全部由经过特殊工艺技术处理的浅色花岗岩条石铺成。天府广场既是成都市的经济、文化和商业中心,又是成都市的地铁交通枢纽地带,历来是成都乃至四川的象征,更是成都的一张城市名片。天府广场正北方的是首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雕像,它的高度达到30米,每逢盛大日子,中共四川省委与四川省人民政府都会令人清洗毛泽东主席雕像的灰尘。夜晚的天府广场非常漂亮,对于我们这些从兰州来的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震撼。不知道兰州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张名片。
本次参观学习,主要集中了西部地区的一些扶贫干部,时间紧、任务重,基本上是上午学习,下午参观,晚上撰写心得体会,而且必须要在十二点之前交给带队领导。五天的时间,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每天晚上,只能抽时间给她和豆豆打个电话,聊几句。而她,好像也在忙什么,没说几句,就挂了。
周五晚上六点,吃完午饭,黄部长把我们着急到一起,说学习圆满结束,明后两天大家自由活动,星期天晚上五点半,在酒店集合,统一去机场。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猛然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碰到自己的生日,算了,还是睡觉吧!
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我以为是一起学习的喊着去喝酒,看都没看,就把门打开了。门一打开,我愣住了,门外是她,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真的是她。她看着我滑稽的样子,笑了,说让她赶紧进去,她知道她不是我想要的田螺姑娘。进了屋坐下,这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公司这几年做了好几个绿化的项目,由于设计比较新颖、超前,在社会上取得了较好的反响。这周全国苗木协会在成都举办了中国西北地区城市绿化发展论坛,她是代表兰州再大会上作交流发言的。她是昨晚到的,今天刚交流完,连饭都没有顾上吃,她就跑来了,说要给我过生日。她是周一接到兰州市林业局和兰州市环保局的通知的,这几天一直在准备发言稿。哦,怪不得这几天电话里感觉到她好像心不在焉,在忙什么事。
一听她没有吃饭,我赶紧说过生日就算了,我们去吃饭吧!咨询了一下酒店的服务员,建议我们去宽窄巷子,说那里不错。
宽窄巷子位于成都市青羊区长顺街附近,是成都惟一遗留下来的清朝古街道,由宽巷子、窄巷子和井巷子三条平行排列的城市老式街道及其之间的四合院群落组成。宽巷子集中了整个街区最多最完整的老建筑,多数的旧时门脸都保存完好。在这里可以品碗茶,吃正宗川菜、火锅,体验老成都的风土人情。窄巷子既有清末民初的建筑,也有早期西式洋楼,是最能体现宽窄美学的地方。井巷子是典型的民俗成都缩影,除了引人入胜的砖文化墙,也汇聚了成都特色小吃、民俗玩意儿,展现了地道老成都生活的独有味道。
在宽巷子,我们吃了成都的美食小吃--“三大炮”,也就是红糖凉糍粑。还买了“波丝糖”,味道有点儿像龙须糖。吃了冒菜,味道有点儿像兰州的“麻辣烫”,味道不错。在我认识的这段时间里,我感觉她从来是不吃这些的。可今天,她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姑娘一样,从这一家进去,从那一家出来,嘴上和脸上沾满食物的痕迹,让人看着又可笑又心疼,那还像一个管理几十人的大老板呀!窄巷子是“慢生活”区,适合闲散地度过整个下午时光。巷子里有很多的茶馆、酒吧以及可以欣赏川剧的地方,那家颇有地方特色的星巴克也坐落在这条巷子里。 井巷子是民俗介绍和浮雕拍照墙,朋友圈的美图基本都在这里啦!井巷子有很多浮雕和井元素。
我们去的时候,正是赵雷的《成都》最火的时候,以一个城市的名字去命名一首歌,而且这首歌又火的一塌糊涂,成都是第一个。大街上,几乎每个商场里,传出的都是赵雷的声音。走在宽窄巷子里,看着错落的房檐,欣赏着古代墙壁的雕刻艺术,别具一格,宽窄巷子里的小吃品种还是比较全的。但由于成都小吃口味偏重,或多或少进行了改良;加上大量的游客量,现做现吃几乎不太可能,影响了小吃的口感。
从宽窄巷子出来,我们又去了锦里古街。它位于成都市武侯祠附近,是成都知名的步行商业街,由一大片清末建筑风格的仿古建筑组成,拥有数量众多的酒吧、餐饮名店,是西蜀历史上最古老、最具有商业气息的街道。锦里古街洋溢着成都市井特有的喧嚣和随意,街道两边售卖的都是颇具当地特色的物品,手工的皮包、五颜六色的布灯笼等,还有众多老成都手艺人在忙碌,吹糖画、捏面人。夜幕下红灯笼亮起后的锦里,酒吧茶馆喧嚣热闹,其中比较有名的莲花府邸酒吧,据说很多超女、快女都在此唱过歌。我们又品尝了有名的蛋烘糕、竹叶牛肉、乐山钵钵鸡。
小吃太多了,而我们的肚子里实在装不下了,只好往酒店走。在路上,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她说了一句,能在这里渡过下半生就好了。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春熙路。它是一条历史悠久,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到成都不逛春熙路,就像到北京不去王府井,在上海不去南京路。春熙路汇集了众多品牌的各类专卖店、中华老字号商场,是游客和本地白领偏爱的购物地点。这条街的人气非常高,每天的人流量特别大,无论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都是成都最高的,正是因为这里聚集着大量的人,所以年轻人们总是喜欢往这里跑,因为在这样一个人流量巨大的地方,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帅哥美女!
看着时不时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大长腿的美女们,她问我,有没有想过,将来我俩在春熙路买套房子,等老了,每天早上,她把我扶出来,搬个小马扎,坐在马路边看美女,如果没有看够,下午出来再看。我知道她在开玩笑,就接着她的话茬说,好呀、好呀!她一听,在我头上一敲,说好你个鬼呀!大色狼!太坏了!
逛完,她给自己什么都没有买,反倒给我买全了。一套藏蓝色的西服,白衬衣,皮鞋。她刷的卡。我问多少钱,她不说,但粗粗一算,最少得一万。她说她必须要把我打扮一下,不然,陪她出去,人笑话呢!
从成都回来,我们的扶贫工作基本上进入了尾声。以刺绣为主的扶贫车间,在家门口建起来了,一个以公司加农户的养羊合作社也成立了,我们扶持的三个以年轻人为主的电商平台,也走上了正轨,将村里的洋芋、玉米、大结杏等农产品买到了全国各地。看着村里一天天的变化,老百姓看我们的眼神,由开始时的怀疑,变成了现在的尊重,而我们也感动很欣慰,觉得我们的功夫真的是没有白费。
“一个选择,决定一条道路。一条道路,到达一方土地。一方土地,开始一种生活。一种生活,决定一个命运。”这是我喜欢的女作家毕淑敏《心灵的游戏》一书中的话,借用这句话来概括我的扶贫生活再合适不过了。现在,我对毕淑敏的话又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当你在大城市里工作了很长时间,身体和心灵已经疲惫之后,忽然来面对这些最底层的老百姓时,你会猛然间发现多了兴趣和余力来审视你所走过的路。同样是工作,以前只顾在其中汗流浃背地忙活,疲于应付,难得有回味和思考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边工作,边研究,终于可以摒弃一些缠脚绑手的琐细规则,终于能够有空闲清理和整理自己的这份从事了多年的事业。(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来体验一下这种生活,要不然,你将失去这种反思和调整自己的机会。)在轻松工作的状态下,你可以进一步思考怎样使自己对工作产生更多情趣,怎样让别人更饶有兴致地跟随你学习,怎样让你的工作更简单而有效。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你才能对自己的工作充满兴趣与热情,才能体会到工作着的确是一种享受,这实在是我们这些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要知道,也许有的人干了一辈子工作,都难拥有这样的机会,难收获这样的宝贵体验呢。
在农村,工作条件的艰苦是我们不曾想象到的,每一个农村干部那纯朴的情感,工作的执着更是令我钦佩。
扶贫的日子,让我交到了很多知心的朋友,也让我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学到的知识。
记得那天从办公室出来,发现门口有一只小狗,看样子,也就两个月大小,卧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是一只土狗。见我出来,便摇摇摆摆的跟在我后面,如果我不理它,它就有可能被冻死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于是我就把它抱到了宿舍!
越养,小狗越有意思,人们常说狗能通人性,看来是真的。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每天晚上吃完饭,我打开电脑,准备处理一些业务时,它就跑过来,站立起来,用前面的两个爪子使劲挠我的腿,让我抱它。我把它抱在怀里,拍着它,一会儿它就睡着了,而且睡熟后,肚皮朝上,以前没发现,现在才发现,原来狗睡着了也会打呼噜,有时候边打还边吐吐舌头,有时候还会叫两声,就像人说梦话一样。如果不抱它,它会不睡觉,闹一晚上,真是太有意思了。有了这只小狗的陪伴,让我的扶贫生活有了更多的色彩。这些,对于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来说,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扶贫工作结束了,回到西固,又过上了朝九晚五的机关生活。
儿子高三了,六月份就要高考,一诊下来,考了627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之后,她特别高兴,说让儿子好好考,等考完给儿子送个大礼。让我最近不要分心,一定要好好陪陪儿子。
开启了高三家长的陪护模式后,整个人就像上紧了弦的发条一样,每天早上六点二十准时起床,为儿子做早餐,一周七天,必须不重样,这是他要求的,七天分别是:牛奶、八宝粥、小米稀饭、豆腐脑和油条、现榨豆浆、手抓饼、牛肉面。六点五十五和他一起出门,给他背着书包,把他送到校门口,我去上班。中午第一时间回到家里,给他做好饭,让他十二点十分进门,就能吃上饭。晚上先回家做饭,饭做好,再去校门口接下晚自习的他。个子比我高出一头的他,过马路时,我还是会主动的伸出手去牵他,而他在经历了第一次的诧异后,也已经习惯了让我明天牵着他的手过马路。回家后,抓紧时间吃饭,吃完饭,他写作业,我先给他把水果洗好,切成小块,插上牙签,再去洗碗涮锅。等收拾完,把第二天的准备好,快十点了,赶紧又给他热包牛奶,看着让他喝完后,我便在旁边陪着他学习。一点钟上床都是早的,基本上都在两点,有时候还会到三点。等他上床后,我再收拾收拾屋里,一般每天都会比他晚睡半小时。累吗,真的很累,有时候甚至都有崩溃的感觉。有一天晚上,等我躺下,都已经两点半了,三点多时,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儿子在喊我,马上坐起来问他咋了,他说他做了个噩梦,害怕,让我陪他睡。躺在他的床上,他就像一条受伤的小狗一样,紧紧地钻在我的怀里,不一会就睡着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值了。
高考成绩下来,儿子考了625分,被一所知名的985学校录取了。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她特别兴奋,说这是她熟悉的孩子里面考得最好的了,豆豆在电话里大喊,哥哥太棒了,哥哥太棒了。她转过来了两万块钱,说这是她的心意,让给儿子去买一些需要的东西,去那样的学校,东西不要买差的,不然会让人笑话的。笔记本电脑不用买了,她早就准备好了。
儿子临走的前三天晚上,他说他想吃烤肉,让我陪他去。在烤肉店,父子俩,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喝着啤酒,谈了很多。儿子说,他知道这几年我活得特别憋屈,特别累,他使劲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和他妈少吵架,其实他也很累。我给儿子讲了和她的故事,尤其讲到她大冬天,每次我去东乡,给我做饭的事,儿子哭了,我也哭了。儿子把她的电话要了去,说临走之前,一定要去见见她,谢谢她。
因为没有出过远门,送儿子,我们提前十五天出了门,去了深圳、广州、上海、苏州、杭州、南京等地方,因为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去过这些地方。最后一站是儿子录取的大学,大学是一所百年名校,他的专业正好在新校区。报到、收拾宿舍、布置宿舍、买一些缺的日常用品,忙了三天。最后一天,我们要走了,在学校门口,儿子和我们依依惜别,他对他妈说,以后对我爸好一点,我爸太难了。他和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爸,对不起。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笑了笑。
送完儿子回来的第二一大早,给她打电话,想见见她和豆豆,因为自从陪儿子开始,再没有见过她们娘俩了,说实话,真的有点想她们了。可是她的电话打不通,电话里一直传来的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从八点打到十一点,一直是这样。她可能昨晚熬了夜,在休息吧!干脆去接豆豆吧!顺便看看孩子最近学习咋样! 到了学校,找到孩子的班主任老师,可老师说,豆豆已经转走了,去哪了,她也不知道。去问管学籍的老师,老师在学籍网上查了半天,没有查到,说有可能去了私立学校。转学了?带着疑惑,又赶到她的家里,敲了半天门,没人,隔壁的大妈出来说,她们娘俩搬走了,已经快一周了!坐在楼梯上,抽了几根烟,也没有整出个头绪出来。送儿子走时,在机场,还和她通过电话,她说,既然送儿子,就好好陪一陪,不要打电话,有事发信息或微信。她方便了,就会回。拿出手机,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她已经五天没有回我的消息了。下午,又跑到了她的公司所在地,大楼的保安说,这一家公司一周之前搬走了,去哪了,他们也说不上,只是最后一天,他们公司的员工都是哭红着眼睛从楼上下来的。打陈玲的电话,同样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知道,她俩把我设成了黑名单。
回到东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去了她父亲家,家里灯是黑的,问邻居,说老爷子已经一周多没见了,那天是和大姑娘一起走的,差不多一周多了。
午夜,走在西固的大街上,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好几个小吃摊上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
不得不承认,现实的残忍。说好的永远,却还是离分,
爱上你那天,就奋不顾身。到最后竟然,伤我那么狠。
爱到了尽头,方知多愚钝。你许的承诺,是一纸空文。
只怪我当时,陷入的太深。才被你抛弃,在冰冷红尘。
你弄丢了一个视你如命的人,你伤害了一颗深爱你的心。
如果早知道你把感情不当真,我又何苦为你掏空了灵魂。
你弄丢了一个视你如命的人,你辜负了陪你走过的冬春。
让我余生还怎么敢把爱相信,只能紧紧封闭那扇爱的门。
爱到了尽头,方知多愚钝。你许的承诺,是一纸空。
只怪我当时,陷入的太深。才被你抛弃,在冰冷红尘。
你弄丢了一个视你如命的人,你伤害了一颗深爱你的心。
如果早知道你把感情不当真,我又何苦为你掏空了灵魂。
你弄丢了一个视你如命的人,你辜负了陪你走过的冬春。
让我余生还怎么敢把爱相信,只能紧紧封闭那扇爱的门。
你弄丢了一个视你如命的人,你辜负了陪你走过的冬春。
让我余生还怎么敢把爱相信,只能紧紧封闭那扇爱的门。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知道,我把她弄丢了,丢了一个曾经视我如命的人。
从那时起,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能明天浑浑噩噩地活着。
那天,去政务大厅办事,出玻璃门的时候,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由于戴着口罩,没有看清是谁,但我感觉是陈玲。我一把抓住了她,摘下口罩,果然是陈玲。她用冷漠的神态看着我,眼睛里的光都能吃了我。我把陈玲拽到外面,问她们娘俩去哪了,我说为了找她们,我都快疯了。看着我着急的样子,陈玲什么话都没有说,把我领到了她们娘俩曾经的家里。打开门,正对的墙上是我们三人在大墩峡玻璃栈道上的合影,豆豆和她笑得是那么灿烂。左面的墙上,全是那次我们在大墩峡的照片。陈玲拿出了两个文件袋,说:“我姐走时,把这套房子和你开过的那辆车,过户到了你的名下。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得让你有个住的地方。”“说,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陈玲把快要发疯的我按在椅子上,说起了事情的缘为。原来,儿子在临走之前,找到了她,跪在她的面前,说世界上已经多了一个可怜的豆豆,他不想成为第二个豆豆,失去一个完整的家。对于她对我的恩情,他记着。豆豆这个妹妹,他认了。以后不管到哪,他会永远照顾豆豆的。儿子走后,她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连中午饭都没有吃。第二天一来,把手头能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了,然后,把公司的法人换成了陈玲,由于公司的一些义务进行了压缩,她让陈玲把公司换了地方,临走,又给公司的每一个员工多发了三个月的工资,大家都哭着不让她走,可她说,她当女强人太累了,她想好好的做几天女人。
“她们搬哪去了?”
“我姐说,是一个给你和她都留下最美好回忆的城市。”
“成都吗?”
“嗯!”
“你知道具体的地址吗?”
“不知道,我姐没给我说,她不想让我知道!”
和领导请好了年假,第二天一大早,坐第一班飞机我赶到了成都。面对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不知道去哪找她。拿着手机里她的照片,去到了我们曾经去过的锦里、宽窄巷子、春熙路……,在玉林路的每一个酒吧里,都寻了一个遍,都没有见过。去了青城山,在太清宫道观,整整坐了一天,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道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曾是人大的博士,看我坐了快一天,便过来和我聊天。听了我和她的故事,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红尘中的事情,我不好说,我把仓央嘉措大师的一段话送给你吧!那一月,我轻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细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
十四天,没有找到她,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临走的那天晚上,去了玉林路的喜聚酒吧,也许是酒过愁肠人更愁吧!一个人喝了一瓶酒之后,借着酒劲,合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曲子,把我心里的话,唱了出来。
兰州的雨也没能留住你
东固的风它陪着我哭泣
你的汽车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
告诉我你曾属于这里
我写的诗醉不了我自己
你说的话常让我一醉不起
我愿意陪你看山看海去看草原
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
心上人我在天鹅湖畔等你
他们说你去到了成都
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芙蓉花
还是那里的环境
才能冲淡你受的伤痛
大门外又有汽车声声响起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
再没人能说出像你那样温暖的话语
再没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让我难忘记
我写的诗醉不了我自己
你说的话常让我一醉不起
我愿意陪你看山看海去看草原
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
心上人我在天鹅湖畔等你
他们说你去到了成都
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芙蓉花
还是那里的环境
才能冲淡你受的伤痛
大门外又有汽车声声响起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
再没人能说出像你那样温暖的话语
再没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让我难忘记
心上人我在天鹅湖畔等你
他们说你去到了成都
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芙蓉花
还是那里的环境
才能冲淡你受的伤痛
大门外又有汽车声声响起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
再没人能说出像你那样温暖的话语
再没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让我难忘记
唱完,台下鸦雀无声,等我出门时,大家的掌声才响起来。
第二天往机场的路上,打开手机,翻到抖音,才知道,昨晚在酒吧唱的那首歌,被人发到了抖音上,点击量唱过了两万,评价都是,只有心里有故事的男人,才会唱出这样伤感的歌曲。
从成都回来的第二天,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很长:
成都的雨水 织不出对你的思念
都江堰的风雪 诉说对你的亏欠
如果不曾和你相遇
会不会视而不见
我们曾在天鹅湖畔许下的诺言
空荡的院落 再听不到你吹的笛声
玉林路的酒馆 寻不到你给的温暖
如果不曾和你相遇
会不会视而不见
漂泊的路 你曾是我以为的终点
远方的 心上人
我把心留给你 给了你
北归的鸿雁一声声叫着哀愁
是我在和你说 忘了我
远方的 心上人
请你不要再等我 再等我
喝下手里这杯伤心的忘情酒
请你忘记这红尘 忘了我
远方的 心上人
我把心留给你 给了你
北归的鸿雁一声声叫着哀愁
是我在和你说 忘了我
远方的 心上人
请你不要再等我 再等我
喝下手里这杯伤心的忘情酒
请你忘记这红尘 忘了我
我知道,这肯定是她,可打过去,手机关机。
今天,兰州又下雪了,我不知道成都有没有下雪,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样:天空中下着伤心的雪花,我用什么来把它融化,风吹过耳边像你的情话,你却消失在天涯。每天都要见很多人,但唯独都不是她,周围人声鼎沸,但唯独能听见的声音,还是那句“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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